大山未了情（下）

李世荣 · 发表于 2025-4-29 15:15:30

本帖最后由李世荣于 2025-4-29 17:53 编辑

         三、身临绝顶我为峰

   1979年夏季，同班同学胡林来我家里。他来朝阳煤矿买两吨煤炭，担心装卸工少他的分量，要我为他“保驾”。我陪他到商店买了一包火炬烟。我和装卸工人熟，煤炭又不是他们的，每担多装点累不倒他们。

   胡林知道了我老婆是“知青”，问我怎么还没返城？我说不要性急，一批一批来。他有点惊讶：“你就坐在家里等？”我说：“我去县知青办两次了，接待的干部很和气，就是不能解决问题，叫我相信政府，等待安排。”胡林不客气地说：“你幼稚！”他比我小两岁，说我幼稚，我脸发热了。他叫我赶紧拉关系，这么等是不行的，等到猴子生绿毛还没我的份！他这么一说，我就真的着急了。

   我再去县知青办，仍然是说话和气不能解决问题。好几个“知青”拍桌子骂娘，干部们也不生气，只是安抚。我知道骂娘没用，只好回家。过了半个月我坐不住了，又去县里。怎么没人吵闹了?我估计情况不妙，安排“知青”的事到尾声了吧？一个年轻干部叫我坐下说话。他拿出一张盖好了公章的介绍信给我，说如果我和老婆愿意去猪婆山林场，我也可以当工人，就是夫妻双职工了。我顿感喜从天降！说声谢谢，拿着介绍信回家，第二天上猪婆山。

   我拿着介绍信上猪婆山林场。兴奋感支撑着我，一鼓作气到达山顶。

   想起四年前的冬季，公社组织“贫宣队”，我们大队十个人进驻长田大队。一个红日高照的上午，我邀了两个愿意陪我爬山的，从忘记了名字的什么“冲”里上山。据说往西边一点就属于邵东了。到达山顶，我有了“身临绝顶我为峰”的豪迈。我以为山顶是尖的，原来上面很宽，可以开汽车呢！既然山顶这么平缓，我提议一直向东边走，到金石冲下山。一个伙伴说：“几十里路啊，怕没力气走回来了。”我说那就去我姑妈家，吃了饭就有力了。谁知没走多远就断路了，几乎九十度的峭壁，根本下不去，只好打回转。

   往西边走了一会，看到一座破烂不堪的古庙，没有了顶也没有菩萨。后来当地的老人告诉我，以前那座.庙的瓦是铁铸的，一块有关公的青龙偃月刀那么重呢！年代太久了，铁瓦都风化了，庙也没人修了。

   今天我又登上猪婆山顶了！我举起双臂做深呼吸，然后扭动酸疼的腰子和胀疼的腿脚。我知道猪婆山是双峰和邵东两个县共有的。那年从西往东走，没多久就断路了。那么我今天从东往西走比那年走得远很多了！办了正事再说吧。遍地大大小小的石头，我随手抓起一个鸡蛋大的，使劲向树林中砸去。我忽然想起，树林中有人吧，不敢再扔石头了。

   四工区四十岁上下、体态结实的宋主任热情接待我，介绍了林场的很多好处，比如可以开荒种菜，喂鸡鸭，还可以喂猪。我想确实不错，幻想着今后一家五口在这里安家，种蔬菜，喂鸡鸭养猪，国家粮很便宜，我们的生活多么美好啊！

   喝着米酒吃着腊肉，我问宋主任：“我的儿女怎么办？”他说当然是跟父母一起吃国家粮啦。我又问儿女长大了干什么？他说考大学啊，参军啊，不行的话就是林场的自然增长劳力。我的心紧了一下，想：我不能为了当工人把儿女困在山上一辈子。我没这么说，说过几天和老婆一起来报到。

   宋主任送我下山。没有伙伴，我也没了心思跟着山脊往西走了，和宋主任挥手道别。

   后来我听说我的同班同学邓启生在省人事局。我去长沙对他说了我老婆是“知青”，还没安排工作的事。老同学二话没说，拿起笔写下我老婆的名字，说双峰县知青办的人来省里了，他说一声，这是正当要求，要吃饭要工作。不久后县知青办两个年轻干部问路找到我家里，告诉我和老婆，永丰镇服务公司和饮食公司，由我老婆选一个单位上班。我母亲说饮食公司的饭店有馍馍包子吃，自己的人买肯定便宜些。我和老婆都觉得这话实惠。我想了一会，觉得服务公司的照相馆和理发店环境干净些，适合女人爱梳妆打扮的特性，便于莲干净漂亮，永葆青春。当然最后还得莲自己决定。她想了一会，决定去理发店。

   参观野鸡坪偶然认识了莲，结婚十年后，一家五口只剩下我是农民了。我辜负了宋主任的热情招待，没和老婆上山当林场工人了。后来金石冲的表弟王宝林陪我登上“四方顶上”，果然是四方平坦的山顶，可惜是倾斜的。上面有一座古老的坟墓。走近墓碑仔细看，字迹早已模糊，看不出主人的身份和年代了。想沿着猪婆山顶起伏的山脊从东到西走一遍，也没能实现。哎，人生总会留下遗憾啊。

   2024年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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