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阴（山道弯弯40）

邑林樵 · 发表于 2025-6-30 16:55:06

本帖最后由邑林樵于 2025-7-5 19:53 编辑


                           清阴（山道弯弯40）

                                 文 / 卢建文

◎清阴

        山路，沿山谷而下。
        两山的树木蓬勃茂盛，阴翳蔽日，流水潺潺，箬竹喜人，偶尔碰上天南星（野魔芋）皆形状怪异，鸣鸟飞掠头顶，微风轻拂，心旷神怡。石阶似砌非砌；路旁茅草似割非割；青苔泛黄，软绵绵的，似喷（除草剂）非喷。前人在两山间开辟的路，宛若天成。山水低语，草木馨香，喧嚣绝缘，炎炎夏日里“清阴酬我”，香岭村如此之好山好路，真是徒步奇遇，大家感同身受，称赞不已。
        有驴友建议返上去重走一次。我心乐意，却未声援，就让此议暂且存封，成为下一个佳遇的牵引吧。徒步为媒，总有引以为傲的景胜、乐趣和收获，正等着我们。
        “春风取花去，酬我以清阴。翳翳陂路静，交交园屋深。床敷每小息，杖屦或幽寻。惟有北山鸟，经过遗好音。”回望山路，清阴殷殷，诗韵（王安石《半山春晚即事》）着意。清阴，幽寻，遗好音，这贴近山水的自由奔放，真切心动！山水给其知音以霸气霸权，诗人给其山水以灵动灵魂。我付出了什么呢？

◎生猪

        在永利村新屋背，看到了两头生猪，徒步两三年，经过不少村子，仅这次看到，一种久违的亲切和快慰，怦然于心。
        两头猪，一头是白种，另一头也是白种，平排站在木材搭成的猪圈里。我的走近，惊动了它们。两猪抬头，张望，轻声叫着，似曾相识般。过去的司空见惯，成了稀罕。小Y跟在我身后，看猪的双眼放光。“零距离，怎么不嫌臭？”我笑他。“家养的，臭，完全不一样。”他面露赧色，很快笑意盈盈。上次经过养猪场，他大声骂猪场臭气冲天的样子，我忘不了。他说自己生肖属猪，按理不该那么激动，确实是吃激素饲料的猪，粪便太臭，影响了心情。小Y与我熟稔，十多年前，他被我单位邀请去乡镇给canji人培训致富技能，他上生猪养殖课，我主持。台下数十人，昏昏欲睡。问他们为什么不感兴趣，连问几人，都不回答，最后是一长者站起来说：“致富技能培训好是好，但要讲，就讲点实用的，现在那户人家还养猪，培训怎么养，没用场了。”我有些惊讶，反复问大家，得到的回答都是肯定的。“我们太官僚了，”我想，没做调查研究，那时，农村不养猪就开始了。今天所见，我兴奋，眼眶有些湿润，难怪他也激动，是共同的感受使然吧。我养过猪，不知他有没养过。
        过往令人遗憾。当前的时事，不容置议，却不能自外于斯，此种无奈往往屡生戾气。一路上，我抛开杂念，默默琢磨起猪字，现特把胡思乱想记录下来，就当乐事一件，其中难免牵强附会，信口雌黄。猪，汝城话有“驹”、“于”两种读音。读“驹”音，是文本念法，读“于”音，是日常口语。普通话、汝城话一联系，此中考究，当是一门大学问，非常人所能为之。猪，即豕，狼奔豕突。由豕组成的汉字不多，都与猪关联。家，豪，燹。家者，房屋内养猪。豪的场景。豪，才能超群的人，也从豕，猪养多了，财富就多，就可高人一等、出人头地了。可豪猪，我们这里叫箭猪子，哪有一点豪横的派头，看起来，胆小、猥琐、走路磨磨蹭蹭，比不“豪”的猪差远了。老辈人说，牙痛时，用箭猪的箭秆刺一下痛的牙衣肉，牙就不疼了。小时见过那玩意，已陈旧不堪了，长不过四五寸，两头尖，一头黑一头白，平常箭秆很难找，从来也没试过，想试试，又不具备各种条件。虽对其神奇的功效持怀疑态度，虽对其神奇的功效持怀疑态度，却希望是真的，让猪另存一份豪气。衆，所谓众者，凭猪凭肉聚集来的人们，当然不是狗血之人。我想了半天，这样解释，后回家查资料，与豕无半毛关系，字形很像而已。名著《西游记》取经三徒弟中，为猪的二师兄八戒，何以排在为人的沙和尚之前，应该大有讲章，一时兴起，答案全无，暂且搁置了。燹，野火。把两头猪放在火上烤，场面应当不小。燹，多指兵火、战祸，如兵燹，指战乱造成的焚烧、破坏等灾害。两头猪圈一起有字吗？问小Y，他说是豳字，读彬，彬彬有礼的彬，在地上写出来。我赶紧百度。豳，豳州，古地名，在今陕西咸阳北部，东接铜川耀州区，北依甘肃正宁，南傍淳化，西临平凉，是华夏文明发祥地之一。古豳州，改成彬州，是猪少了林多了吧，此消彼长，物竞天择。双木代替两猪，读音还是一样，汉字的无穷魅力，可见一斑。
        对猪，无论如何，生活中永远绕不开。家无猪（豕），家就空了，仓颉造家字，抬出猪来，可见其地位高出一般。除非另创一个家字替代它。我一丝苦笑，寻望小Y，他已走在队伍的前面去了。

◎长梯

        一架长梯挂在屋的山墙上，我顿时来了精神，举机就拍。
        阳光，白墙，长梯，成就我一幅特色照。挂长梯的这扇墙，白石灰粉壁，一排整齐划一的六间瓦房，很有气势，比一般房子高大许多。这是个有两三排捣墙老屋的小山村。唯独挂梯子的这四间房、一楼门窗，刷了白石灰，矮门是廉价的铝合金做的，门边对联已然鲜红，门却锁着，与白墙相连互为东西厢而成一整栋的另外两间房子（像兄弟俩合建），其他几户人家的房子虽是聚酯瓦，但低矮多了，门关窗朽、粘土墙裂缝纷呈，巷道杂草丛生，没有一点居住的迹象。我知道，前些年脱贫攻坚，政府投入资金，对有人住的农村房子，外墙都刷白一新，此地只刷新了半栋房子，说明村里只有这半栋房还住人，也说明小山村离“万户萧疏”，只一步之遥了。
        长梯有五六米长，几乎与屋檐齐高，长梯存十一级，按级间距离，这梯估计是十三级的，顶上两级已经朽断缺失，两头都用铁线掰着，以防散架。看样子长梯很久没派上用场了，主家又不舍得扔掉，就这样挂着。以前，梯子是居家必备，主要是杉树的，也有竹子的，必须整条杉木，看似简单，做起来不易，接榫很紧，绝不能散架。用铁丝扭紧当是后来的考虑。普通家庭用的梯子，一般只有七级。长的九级，十一级以上当为奢侈品了，更长的生产队、大队集体才有。孩提时代，发小们掏屋檐的鸟窝，要拿两家的梯子，连着扎好，才够长。要事先观察好鸟窝点，判断鸟有没有生蛋，要趁大人出工去了，才敢掏，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以免挨骂。大人捡瓦背，更要动用两架甚至三架，或借集体的，扎得牢实，人命关天，疏忽不得。屋漏要捡瓦背。捡瓦背属技术活，须请瓦匠师傅，这份开销，须舍得出。
        “为什么梯级都是单数的。”我故意设问，希望提起友们的兴头。事实上，对这个问题，我曾请教过何大师。他告诉我，梯子制作，完全是传统文化的讲究，因为古人非常重视阴阳、进退。单数为阳数，象征天、吉、进，双数为阴数，象征地，X、退。风水学认为，若是双数梯级，容易招邪祟，取单数则避邪避X。他还说，木梯、楼梯，阶梯，都一样，要讲究。懂一点风水，不至犯忌。向上走，顺风顺水，相接天地，平安好运。‌‌
       我把从何大师那里得到的这些知识分享给人，立马觉得有好为人师之嫌。思那梯子，默默守望，何曾一言，却铸就了被仰望的高度、被尊赞的风骨，永远甘为人梯，乐为人梯。

                                      （2025.6.22.）

声明：文章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不代表本网立场，版权归属原作者，未经许可，任何第三方不得转载，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