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重风波

浮生若梦

【编者按】小说极具画面感，它把菜市场的烟火气、人物的性格冲突、以及事件从升温到爆发的全过程，写得像一部一镜到底的短片。在生活中，一条鱼、半两水、五毛钱，就能把人逼成一头受伤的兽。在市场上像老王诚实经营者很多，像老张为免争端劝和者也不少，而像李建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者鲜见。小说虽短，人物形象鲜明，故事情节也顺理成章，意在告诫人们，遇事要理性对待，切莫一时冲动，否则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清秋丽影）


上午的菜市场像口滚着沸水的大锅，人声、剁肉声、三轮车铃铛声搅成一团，水产区的腥气裹着潮湿的风漫过来，粘在人裸露的胳膊上。李建国戴着副黑墨镜，站在王记活鱼摊的玻璃鱼缸前，手指敲了敲缸壁，里头的鲫鱼被惊得“哗啦”一下散开，尾鳍扫过缸壁，溅出不少水花。

“就这两条。”他抬抬下巴，目光透过墨镜落在缸里最肥的两条鱼身上，声音不高不低。

王大海应了声，抄起长柄捞网伸进鱼缸，先兜住条不怎么挣扎的。网子提出水面时，水顺着网眼“哗哗”往下淌，在水泥地上积出一小滩。他把鱼往电子秤上一放，屏幕跳了跳：“四两，八块。”说着反手将鱼往脚边的木盆里一摔，“啪”的一声闷响，鱼身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另一条却精得很，捞网刚靠近就猛地蹿起来，尾鳍在水面拍得“啪啪”响，溅了王大海一脸水。好不容易兜进网里，提出鱼缸时还在疯狂扭动，大股的水顺着网子往下流，“咚咚”砸在秤盘上，电子屏的数字跟着晃了好几下，才定在“四两半”。“八块五。”王大海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还在秤盘里扑腾的鱼，又补了句，“这鱼太活泛，称的时候带了不少水，多出来的不算了，两条一共十六。”

李建国没应声，掏出手机扫了收款码，“滴”的提示音混在水声里不太分明。他看着王大海拿起刀准备刮鳞，视线却在那汪着水的秤盘上停了停，忽然慢悠悠掏出自己的手机，往还在往下滴水的秤盘上一放。

屏幕上的数字跳出来时，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朝王大海扬了扬下巴：“老板，过来瞅一眼。”

王大海正拿抹布擦刀刃上的水珠，闻声直起身：“咋了？”

“我这手机，在家称过的，正好五两。”李建国指了指秤面，语气还算平静，“你这秤上，显的是几两？”

秤盘上还汪着刚才那条鱼带出来的水，电子屏明晃晃地亮着“六两”。王大海赶紧解释：“嗨，这不是刚从鱼缸捞出来嘛，水多着呢。你看这秤盘上的水，起码占了半两分量。我收你钱的时候特意抹了五毛，就是怕多算你钱。”

“抹了五毛？”李建国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根针戳破了市场的嘈杂，“那没这水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按四两半收了？我买条鱼，你用带水的秤糊弄人，做生意的良心喂鱼了？”

旁边卖海鲜的老张正弯腰给水族箱换水，听见吵嚷直起身。他跟王大海做了五年邻居，知道这人做生意实在，便走过来拍了拍李建国的胳膊：“这位老哥，水产摊的秤沾水是常事，鱼缸里捞出来的鱼哪能不带水？王大海收你十六，肯定是按实打实的分量算的。”

“你算老几？”李建国猛地甩开他的手，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戾气，“我看你们是一伙的吧？合起伙来坑老百姓，当我好欺负？”

老张的脸“腾”地红了，他好心劝架，反倒成了帮X？“我好意劝你，你怎么说话这么冲？”

“冲？”李建国往前逼了半步，嗓门亮得能压过旁边的叫卖声，“你们俩一唱一和，不是心虚是什么？今天我就得让大家评评理，看看这摊是怎么坑人的！”

周围买菜的人渐渐围拢过来，有人对着王记鱼摊的秤指指点点，有人拉着老张说“别跟他置气”。李建国见人越聚越多，脖子伸得更长：“大家快来看啊！这鱼摊用带水的秤缺斤少两，旁边海鲜摊还帮着遮掩，这不是欺负人吗？”

老张觉得胸口像堵了团火，烧得他喉咙发紧。他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今天却被人指着鼻子骂“坑人”。一股气直冲头顶，他顺手抄起王大海脚边的sha鱼刀，刀刃上还挂着早上刮的鱼鳞。“你嘴巴放干净点！”他把刀往旁边的铁架上一磕，“别给脸不要脸！”

李建国盯着那把刀，嘴角反而勾起个冷笑。他往前又凑了凑，几乎要碰到刀面：“怎么？想动刀？我告诉你，老子见的场面比你卖的鱼多得多，吓唬谁呢？”话音未落，他一拳砸在老张脸上。

“咚”的一声闷响，老张只觉得下巴一阵剧痛，嘴里腥甜翻涌。他被打懵了，手里的刀下意识挥了出去。只听李建国“啊”地惨叫一声，捂着左手腕后退几步，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满地的水洼里，晕开一片片暗红。

周围的喧闹瞬间停了，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王大海手里的刮鳞刀“哐当”掉在地上，老张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手，又摸了摸松动的门牙，指缝里全是血。他突然蹲下身，喉咙里发出像被掐住的野兽似的呜咽。

李建国靠在旁边的肉摊上，墨镜早就摔裂在地上。他看着手腕上的伤口，血还在往外涌，再看看蹲在地上哭的老张，突然骂了句脏话，声音却软了，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市场里的喧嚣慢慢又起来了，只是没人再大声叫卖。鱼摊前的水洼里，血和泥水混在一起，被后来的人踩来踩去，渐渐淡了，像从来没发生过。只有王大海那两条没来得及收拾的鲫鱼，在塑料袋里彻底不动了，肚子鼓鼓的，像揣着什么说不出的委屈。

清秋丽影

若梦早安！沙发欣赏。

清秋丽影

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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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市场上缺斤少两的不多了，chengguan管得比较紧，老百姓鲜有争执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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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发生的事以前倒是常见，一般发生口角而已。毕竟缺斤少两谁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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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王大海这般做生意的实在人还是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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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老张为劝价遭了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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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买家也有点太横，不分青红皂白，所以对待这样的人，最好别争辩。

清秋丽影

小说极具画面感，它把菜市场的烟火气、人物的性格冲突、以及事件从升温到爆发的全过程，写得像一部一镜到底的短片。在生活中，一条鱼、半两水、五毛钱，就能把人逼成一头受伤的兽。在市场上像老王诚实经营者很多，像老张为免争端劝和者也不少，而像李建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者鲜见。小说虽短，人物形象鲜明，故事情节也顺理成章，意在告诫人们，遇事要理性对待，切莫一时冲动，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清秋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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