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海尔罕 于 2025-11-1 22:31 编辑
编者按:一默以“九牛归塘”起势,让侗歌转音、铁锚梦蝶、晒秋半筐在清江新村新与旧之间轻盈切换;拦门酒、合拢宴、团建三幕连台,把月光、稻香、铁环、教案写成“会跳舞的太阳能路灯”。文字带露,意象带电,于篝火银铃与豆乳盘问里,完成一场“比浪线更绵长”的乡愁更新,堪称乡村振兴的柔软注脚。
清江新村
九头水牛沉入塘底时, 星辰学会了侗歌的转音。 旧渡口锈蚀的铁锚, 正梦见自己变成, 游船玻璃窗上的银饰扣。
龙书记的烟斗在村委会图纸上, 烫出一个个发光的小洞, “这里种杜鹃,那边建民宿”, 他指缝漏下的烟灰, 让荒坡长出了, 会跳舞的太阳能路灯。
“脚踏两省”的石碑旁, 农家大爷大妈的竹筛上, 清江干鱼排成五线谱, 日头晒出的咸香, 比山歌更耐听。
而祠堂檐角的风铃, 仍用古侗语, 数着移民搬迁时, 没带走的半筐晒秋。
当篝火点燃新修的广场, 银冠阿婆的皱纹里, 游出三十年前的木筏。 她教孙女把“鸡鸣四县”的传说, 绣进文创店的帆布包, 针脚比游船划出的浪线, 更绵长。
只有夜巡的老支书知道: 每盏路灯亮起时, 清江就把倒影, 折成一张明信片—— 盖着九牛归塘的邮戳, 寄往, 所有正在醒来的村庄。
拦门酒
银冠一低,寨门就矮了三分, 姑娘的百褶裙摆漾开时, 整座青山的倒影, 都醉在农家自酿的米酒里。
“远方的贵客过寨门哟” 领唱的尾音拖得比山路还长, 我咽下的甜辣, 在喉间烧成一条, 通往归途的霞光。
未等夜色爬上木楼, 我们已踩着夕照返程, 只有风铃记得, 那杯来不及发酵的月光, 还留在寨门的石阶上 “若你再来,可还认得, 这酒里我们藏起的, 整个秋天的稻香?”
合拢宴
三十米的长桌,是侗家摊开的掌纹, 朱红的漆色里, 藏着火塘未燃尽的星子。
当芦笙吹散暮色, 高山流水便从竹筒里, 倾泻出一整个秋天的月光。 我咽下的米酒, 是千年前那位姑娘用竹筒, 为我们, 接住的最后一滴乡愁。
篝火旁,哆耶舞的银铃, 把影子织成流动的蛛网, 而我的左手与右手, 正握着两个同事的名字, 在《相亲相爱》的旋律里, 突然变得比糯米饭还黏。
离席时,阿婆塞给我一瓶豆乳, 她说,这是山神留给客人的, 最后一道盘问歌—— “碗筷还热着,山路已亮起, 你回头时,我们正把月光, 舀进你空出的位置。”
团建活动
充气球滚过草坡时, 教案本上未批完的红, 和英语老师圈不住的语法, 终于从竹筷尖滑落, 跌进了晒得发烫的欢笑声里。
只有姚副校长的铁环知道 那金属的脆响, 是三十年前的放学铃, 穿越层层试卷与待办清单, 来认领此刻的我们。
山雀惊飞, 把粉笔灰抖落成云, 而夕阳正用余温, 将每个人的影子, 熨成一张张崭新的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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